山巔白楊林的一塊農田旁,二叔蹲在一棵倒下的又粗又大的枯柳上,面黃肌瘦,兩眼無神,癡癡地靜望著山的那一邊,像是在思考什么。
他的嘴巴,吧嗒吧嗒地抽著一支自制的老旱煙。猛抽一口,咳嗽好幾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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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慢慢走近,許久后他才發現我,抬頭看了看,才微微一笑,說:“你回來了……”我還未張開嘴巴回答,他又問了一句:“什么時候走?”
我愣了半會兒,生怕他責怪我說話吞吞吐吐,急忙回答:“哦,明——天!”
二叔聽后,長長地嘆了口氣,輕聲說:“也是。你們平時太忙,回個家很不容易,就我這快進黃土的人,終于徹底閑下來了……”
二叔忙了一輩子,現在卻說自己“閑”。我呢,似乎很忙,但又在忙什么呢,其實我也不知道。
我也坐在枯柳上,想和他聊幾句。二叔又猛抽一口煙,深深咳嗽了好幾聲。
抽完最后一口,二叔掐滅煙頭,很耐心地勸說起來:“‘吃’完煙后,一定要記得掐滅煙頭,天氣干燥,滿山枯草,一個煙頭可以燒一座山、毀一片林……”說著,他又突然問了一句,“你抽煙不?”
我搖了搖頭,二叔咳嗽一聲,笑了一下,說:“不抽最好,不下賤!”
聊了幾句,二叔撐了一下鋤杠才慢慢站起來,起身后一步一步走了。
看著二叔走在山路上搖晃遠去的背影,我心里突然一陣心酸。這輩子,二叔終于不那么忙了。等他真的閑了,成了村里人人知道的“閑人”,一輩子也就快要劃上句號了。
“少小離家老大回,鄉音無改鬢毛衰。”轉眼又是好些年,再回故鄉,二叔早已魂歸黃土。一個人走在山路上,一陣冷風吹過,我仿佛聽見一陣熟悉的咳嗽聲,轉身一望,村里的一整條路,卻是空空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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