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|王方晨
(資料圖片僅供參考)
金鄉(xiāng)縣城南八里,有個叫王莊的小村落,幾乎在我所有涉及鄉(xiāng)村的作品中,都能輕易找到她的影子。
五十七年前,我出生在那里。
現(xiàn)在想起她,依然是小時候見過的模樣。
村北一條斜斜的有著高高沙堤的河溝,如今已湮滅地下,只余一彎坑塘在村東頭。
這彎深深的坑塘出現(xiàn)在我的小說《鄉(xiāng)村案件》中,卻是一個殺人現(xiàn)場。
村東也有一條河,叫萊河,在我的作品中依然使用這個名字。
當然,它被我寫成了一條波濤洶涌的大河。
在我的小說《牛為什么會哭》中,它穿越平原峽谷,通向了大海。
村莊和萊河之間,還有一道干涸的河溝不能忽視。
對于童年的我,那里毒蟲出沒,充滿了恐懼的想象。
出村東南行二三里路,又是一條四季沒水的河道。
它那毫無道理的寬闊,會讓獨自或與兩三個小伙伴走到那里的我感到莫名畏懼和無比渺小,并因此止步不前,以致我至今對南岸的王門樓村一無所知。
村西有鄰村霍堌的果園和我們生產(chǎn)隊的田地。
那美麗的果園,牽動著村里每個孩子的向往。
每到夏天,做夢都想吃上果園出產(chǎn)的“五月白”大桃子,結伴偷桃難免發(fā)生。
但我們的田地里卻有一處墳場。
村南村東,也都有墳場。
黑夜降臨,躺在床上,一閉眼總會想到一座座荒草搖曳的墳墓,害怕極了,使睡覺成了一樁苦差使。
為了逃離墳場的糾纏,我就總讓自己想象村北的事情:
一條大道通往“遙遠”的金鄉(xiāng)縣城。
那真是一條通往快樂和光明的大道!
我會想象自己沿著大道往前飛奔,終點既是如人間仙境的縣城,也是總在發(fā)出慈愛召喚的姥姥家——
從縣城西關向西,過大沙河不遠就到了魚山鄉(xiāng)的李雙樓村。
可以說,它們是我童年時期最愛去的兩個地方。
有心人會從我的作品中發(fā)現(xiàn),小說的主人公,總是出村向北走,向著塔鎮(zhèn)尋求幸福、公道和新的生活,原因就在這里。
若讓那些形形色色的小說人物往東,往南,往西走很遠,對我來說竟然是件非常艱難的事情。
鄉(xiāng)村生活的勞累困苦,尚未使我產(chǎn)生完全脫離農(nóng)村的念頭,不過是去城里看上一眼,心里就已非常滿足。
去趟城,就像去趟天堂,回來后總會回味多日。
那年,西關建成了一座可能是當年縣城最高的四層樓賓館,我和村里的小伙伴專門去看。
蒙蒙白霧里,現(xiàn)出賓館大樓的影子,我確實感到那是天上的情景。
城里的集會,也有著極大的吸引力。
一次,在一個展覽會現(xiàn)場,我被人攝入鏡頭,照片放大后張貼在縣劇院外面的宣傳櫥窗里。
那可能是我至今所見過的自己的最大的一張照片。
我站在一位懷抱獎狀的女勞模一旁,一手托腮,沉思著凝望鏡頭,根本想不到那會跟自己有關。
對于農(nóng)村孩子,城里的一切既新奇又陌生,也是跟自己無關的。
自己怎么來的,又怎么回去。
但是,有一件事,使它跟我生命中的一種東西有了關聯(lián)。
姥姥家出產(chǎn)甘蔗。
冬天,我陪小姨拉了一車甘蔗到縣城西關去賣。
一根甘蔗五分錢。
來了西關街上的少年,想拿二分錢當五分錢蒙混過去,被我一眼識破。
不料這少年惱羞成怒,一聲招呼就引來一大幫街猾子,把我和小姨團團圍住,誣賴我們用甘蔗劃了他的臉。
幸好還有賣甘蔗的老鄉(xiāng)幫我和小姨解了圍,催促我們快走。
我和小姨拉起車子,飛快地逃離了縣城。
一種仇視“城里人”的感情,悄悄在我心中萌芽。
他們蠻不講理,游手好閑,不勞而獲。
探討城鄉(xiāng)關系的作品,曾經(jīng)是我某個階段的創(chuàng)作內(nèi)容。
當然,那已經(jīng)脫離了所謂的“仇視”。
我給城市的定位,不是高樓大廈和燈紅酒綠,而是一種現(xiàn)代的文明的生活。
在本村讀完小學,又去外村上初中。
一位數(shù)學老師鼓勵學生,“好好學習,將來爭取拿到糧本。”
“吃皇糧”,是擺在所有農(nóng)村學生面前的誘惑。
1983年夏天,我心神不寧地在芋頭地里翻秧,母校的侯老師突然送來了天大的喜訊:
我被曲阜師范學校錄取!
我立時就明白了,自己已成為“吃皇糧”的一員。
兩個月后,乘坐發(fā)往曲阜的長途客車,我把金鄉(xiāng)縣城遠遠地甩在了身后。
車子跨過古老的大運河,我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生命也許還會有更為廣闊和豐富的包含。
實際上,到了曲師,我才真正開始了自己的學習。
學校有一座歷史久遠的圖書館,擁有大量藏書。
它對我的意義不光是給我提供了閱讀的機會,更重要的是一種高品質(zhì)的閱讀。
莎士比亞、歌德、雨果、拉伯雷、托馬斯·曼、狄更斯、哈代、拜倫、雪萊、彌爾頓、艾米莉等人的作品,讓我的少年世界有了不尋常的深度。
在曲阜師范學校的三年里,最重要的文學訓練就是寫日記,而我的日記很快就轉(zhuǎn)化為比較具體的文學形式:
詩歌、散文。
我認為自己在寫作上的飛躍,是在閱讀中遇到了美國小個子福克納。
不是他的整部作品,而是其中的一部分:《喧嘩與騷動》中的第二章,它藏在《外國現(xiàn)代派作品選》的第二冊里。
福克納讓我的表達舒展。
同樣在這本作品集中的《局外人》,則讓我意識到文風的節(jié)制。
但是即使我涂鴉出了被同學和老師稱賞的詩歌作品,也并不意味著我要成為一名作家。
那時候,我連當“城里人”的念頭都沒有。
我想到的還只是做一個合格的“吃皇糧”的小學老師。
1986年7月,我?guī)煼懂厴I(yè),被分配到金鄉(xiāng)縣實驗小學任教。
據(jù)說當時全縣應屆師范畢業(yè)生分配計劃中只我一人留城。
接到分配通知后,我恍然想到自己已然成為一名“城里人”。
可是,現(xiàn)實生活遠不能滿足心靈需求。
新華書店里已找不到一本我要讀的書。
這種情況甚至不如幾年前我剛考入曲師時的文化氛圍。
那時我在新華書店買到了此生第一本大師級的文學讀本:法朗士的《企鵝島》。
這本書經(jīng)我反復細讀,一直伴隨在我身邊,至今仍為我所珍藏。
在我心目中,《企鵝島》才是小說的模樣。
三年后畢業(yè)回到金鄉(xiāng),我在新華書店找不到一本自己想讀的純文學書籍。
一堂語文課上,我隨口向?qū)W生講了一篇童話《樹的哲學》,十多年后發(fā)表在《兒童文學》。
一棵小樹為了能夠走動一下,甘愿一死。
而我的內(nèi)心也無時不在渴望能夠“走動一下”。
1987年麥季,我寫下小說處女作《林祭》,描寫一對男女長途私奔到了東北的大興安嶺,發(fā)表在《當代小說》雜志1988年第1期。
這篇小說的發(fā)表和高昂的稿費,轟動了當時的金鄉(xiāng)縣城。
對我的人生來說,它的意義非同小可。
它使我有機會通過干部進修考試,考中了青島大學作家班。
秋天,我離開小學校,重又踏上遠去的長途客車,又乘火車來到青島。
然而,一個月后,因?qū)W費問題,我選擇了退學。
過了元旦,又轉(zhuǎn)入濟南師專。
當時山東省共辦了三個作家班,濟南師專作家班則是其一。
春天來了,《林祭》榮獲山東省第三屆青年文學獎。
我住進濟南南郊賓館,參加了隆重的頒獎大會。
接受電臺記者采訪時,萬分緊張,搞了半個晚上。
一年后,尚未畢業(yè),我就在省作協(xié)領導舉薦下,從金鄉(xiāng)縣調(diào)至東營市文化局,從事專業(yè)文學創(chuàng)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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