肖振華：寫給未來的信

最后的成功，往往在于那一步之遙的堅持和努力之中。

十多年前去北京出差，看到有家“慢遞”：今天寫一封信，按你約定，將在若干年后送到收信人手上。這封“寫給未來的信”創意絕佳，光顧者絡繹不絕。當時孫子剛出生，我將送達時間選擇在十年后他的生日這天。寫完信，在柜臺蓋上一枚日戳，將信塞進了郵筒。

一晃十年過去了，在我將那封信徹底遺忘的時候，忽然接到一個電話，居然是那家“慢遞”，告訴我約定的時間到了，我們將為您發出信件……恍惚間，有些感慨又有些激動，但店家后面的話讓我頓時無語。她說因為郵寄不方便，信件將用快遞發出。我趕緊說，延誤一兩天沒事，還是請用郵局吧。其實我是想在那信封上敲蓋現在時郵戳，漫漫十年是需要留有印記的；況且這樣的云中錦書，不就是講究“書回已是明年事”那種意趣嗎？今天沒有了馬車驛站、雙鯉黃耳，郵局的慢條斯理、不疾不徐是最后的選擇了。然而，“慢遞”還是交給快遞給我發出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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或許因為我的頂真和執念，收到快遞，心里留下了抹不去的遺憾，更有為店家功虧一簣的惋惜油然而生。事后店家也說，為此吐槽的用戶還真不少，但發出的信也無法彌補了。原本美好的創意一路灑脫走來，末了卻被突兀絆倒在地；用戶期待的完美體驗，在最后一刻終結于不經意的輕率。

有人說，惋惜的別名叫“本可以”。大凡有一個令人刮目相看的開端和過程，觀眾沉浸其中，為之喝彩，“本可以”就此遵厭兆祥，盡如人意，誰料在尾聲的演繹中，“本可以”常常變臉為不遂人愿的惋惜。

去年9月落幕的拉沃爾杯，是球王費德勒的謝幕之戰。經過2小時鏖戰，最后一戰以1∶2敗北，他用一句“如果能重來，我還要揮拍”作為謝場辭，為自己畫上了句號。你當然也可以為此惋惜，但這場傾注熱情、全力以赴的終曲樂章震撼人心，拼搏到最后一刻，已經擺脫了輸贏二字，超脫勝負、無關結局。費德勒自己畫的句號雖然有點惋惜，卻是不留遺憾的圓滿。

體壇巨星和其他領域的頂尖選手的告別，似乎注定是由惋惜收官的，盛年不重來，一日難再晨，惋惜成為他們人生勛章的一部分。但日常生活中的惋惜，大都是由懈怠或者疏忽預埋在路途上的泥坑，隨時攔截你原本伸手可觸的成功。

有這樣一個故事。一位游泳愛好者，想成為世界上第一個橫渡英吉利海峽的人。為這一理想，十年磨劍，日日訓練。挑戰的那天，在眾多媒體、觀眾的注目下，她信心十足地從法國的加來躍入海中。天氣很好，氣溫適宜，游了13個小時，快接近海峽對岸的英國多佛爾時，突然風起云涌，海霧傾瀉，霧越來越濃，最后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。身處茫茫大海的她一下子恐慌起來，不知道還要游多遠才能到達對岸，心虛膽怯，精疲力盡，最后她放棄了。令人扼腕的是，此時她和對岸的距離還差不到100米。當她知道這一結果時，一下子被擊倒了。

靡不有初，鮮克有終。接近終了，因為種種緣故，難以堅持抑或產生懈怠，虎頭蛇尾，功敗垂成。而最后的成功，往往在于那一步之遙的堅持和努力之中，如果多一點預案，留一些功力，得失成敗的天平會悄然偏向你的一邊。

收到那封當年的“寄給未來的信”時，未來已來，盡管為他人惋惜，為信件遺憾，但留有的思考縈繞于心。未來很長，遺憾和惋惜免不了，我們很可能沒有大腕們的終場曲，但可以實實在在走好每一步，尤其在每件事的竣工時分纖悉不茍，盡心竭力，用努力去避免、去化解許多惋惜。我打算將開啟的信件重新封上，并附上即興寫下的這篇小文，選擇下一個十年后再次啟封，那時候孫子已到既冠之年，自謀生計了，桐花萬里丹山路，也算是長輩的一份至心贈與。（肖振華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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